狂风肆意大作,周围所有的人都静静地伫立在原地,神情凝重地注视着被气流渐渐包裹起来的中心。
吸血鬼男人想要将身体定立在原地,但也逐渐开始变得吃力。不过因为这阵风分散了吸血鬼大半的力量,被扼住脖子的露西娅勉强算能顺畅呼吸了。
“青蛙先生,请马上放了露西娅!”
风在耳边呼啸着,吸血鬼男人现在脑子被吹得有些思维混乱,听不太清泰尔薇奇的声音。对于目前自己的力量,他还是有着比较足的把握。只要像前面对抗那些驱魔师一样坚持抵抗,就算对方是魔女,自己这边赢的可能性还是更大。
眼看着泰尔薇奇仍然和吸血鬼僵持着没有进展,周围的驱魔师开始变得焦躁不安。
图森破在一边看着也很着急,菲尔的那句希望泰尔薇奇能发现什么,或许刚好是能挟制吸血鬼的关键办法。
总之这个吸血鬼能瞬间恢复伤口的能力很奇怪,不知道泰尔薇奇有没有注意到这点,没有的话还是早点告诉她比较好。图森破这么想着,心情急迫地向前小跑过去。
葛兰看着图森破突然跑出去,心里生出一丝疑虑。他本想着要不要上去阻拦图森破,不过马上考虑到图森破并不是这么冒失的人,或许这个男人有什么好办法能对付那个吸血鬼,便决定安静观望再看看情况。
图森破在泰尔薇奇几步远的地方停下,刚好能听清说话声又比较安全的距离。
“泰尔薇奇!”
“图样先生?你还是呆在安全的地方吧!”
泰尔薇奇扭头看了一眼图森破,又重新专注在吸血鬼身上。
“我来是有件事告诉你,或许很重要也说不定。”
“嗯,你赶快说吧!”
泰尔薇奇点点头,头也不回,只是侧耳聆听着图森破的声音。
“你还记得你在山洞帮青蛙先生治疗过伤口吗?”
“我记得。但,这件事怎么了吗?”
“在山洞的时候,他并没有瞬间恢复伤口的能力。”
“……”
泰尔薇奇被图森破的这句话吸引,没有回话,而是沉默了一阵,似乎凝神思考着什么。
“但是现在他突然拥有了这样的能力,所以和山洞看到他时的情况对照起来很矛盾。”
图森破把他疑惑的地方向泰尔薇奇诉说完毕,这时,泰尔薇奇的视线也向他转过来。
“我知道了,图样先生。你快点回去吧!”
泰尔薇奇催促着,图森破点点头,觉得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便又回到后面夏洛特的身边。
回到后面,图森破仍然有些紧张不安地观察着泰尔薇奇那边,也不知道自己的这些话能不能帮到她。
听过图森破的提醒后,泰尔薇奇虽然还想不通是怎么回事,但心中马上有了对策。
于是,泰尔薇奇深呼吸了一下,准备一鼓作气完成这个风系魔法最后的形态。
在泰尔薇奇释放出来的强大魔力之下,风声变得愈加激昂,包裹着泰尔薇奇三人的气流也变得越来越稠密。气流中心隔离出来的小片空间里,空气似乎逐渐开始接近于静止状态。
“好像速度太慢了点……”
泰尔薇奇不太满意地喃喃低语。
或许是很长时间没有使用这种大型风系魔法,泰尔薇奇感觉自己并没有在理想的时间内完成。不过‘风之牢笼’还是成功困住了青蛙先生,从结果上看没有失败就没问题。
吸血鬼发现自己似乎已经被对方困住,他左右巡顾着把三人完全包裹起来的气流壁,心情终于变得有些忐忑不安。
泰尔薇奇趁吸血鬼现在注意力从自己这边转移的空隙,迅速捡起露西娅掉落在地面上的剑,然后指向了他。
泛着冰冷亮光的剑锋马上吸引回吸血鬼的视线,仍然被他困在臂膀内的露西娅也突然紧张得心跳加速,因为她不清楚自己是会被吸血鬼放掉,还是会马上被致于死地。
“虽然我不太清楚青蛙先生你是怎样补充力量的,但现在你已经完全被我隔绝在了这个空间里。这个叫‘风之牢笼’,只有作为主人的我才能继续使用魔力。所以还是请你早点放了露西娅吧!”
泰尔薇奇举着剑冷颜面对吸血鬼男人,十分沉着地向他解释着眼前的状况。
事实上泰尔薇奇除了魔法以外,对任何知识与技术方面的东西都很贫乏。而且她根本不懂什么剑术,现在也是人生中难得一次碰到刀剑的机会。她只是想向青蛙先生表明,自己这边在他放弃拿露西娅当人质之前都不会罢休。
“我只是想去见公主,为什么?为什么现在我听不到公主的声音了?”
因为这层气流壁,刚才能听到“公主”从很远的地方呼唤他的声音,现在突然完全听不到了。吸血鬼男人因此精神变得不安起来,神情也变得有些扭曲。
“青蛙先生?”
泰尔薇奇有些担忧吸血鬼的状态,一时放松了警惕。
吸血鬼男人抓着露西娅马上往后退出两步,离开了泰尔薇奇手中的剑能伤害到的距离。
“马上放我出去!”
吸血鬼男人突然大声咆哮,右手锋利的爪牙抵触到露西娅颈部的皮肤,向泰尔薇奇表示抵抗。
“我没说不同意你走啊,但是请你别伤害露西娅!”
泰尔薇奇慌忙放下剑,希望吸血鬼不会进一步伤害露西娅。
“但是那群人一直紧追着我不放。”
“啊?那群人?”
“他是说我们驱魔师,我们教会当然不能随便放走一个吸血鬼啊!”
露西娅出声解答了泰尔薇奇的疑问。
“所以你们就一群人把青蛙先生包围起来了吗?”
“嗯。”
露西娅轻轻点头。
现在泰尔薇奇才算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发展成现在这副局面。
“露西娅……放青蛙先生走吧!”
“但是他是吸血鬼!他现在这样子你也明白他是吸血鬼吧?”
露西娅虽然现在身处危险状况,但作为驱魔师的她还是固执地不想轻易放走一只吸血鬼。
“青蛙先生……应该不会伤害任何人的吧……”
“之前你看到的尸体,他应该就是凶手。”
泰尔薇奇虽然想放过青蛙先生,但又有些底气不足。而露西娅又提起前几天的事情,回忆起那个妇人尸体凄惨的死相,泰尔薇奇顿时变得比之前更加动摇。
“真的是青蛙先生吗?”
泰尔薇奇神情悲伤地注视着那毫无情绪灰烬般的双眼,向青蛙先生询求着回答。
然而吸血鬼男人静立在原地,没有任何回应,三人就这样陷入一阵沉默中。
过了一会,露西娅忍不住先打破了停滞的气氛。
“现在这个城镇上只有两只吸血鬼,一个是他,一个是夏洛特。泰尔薇奇,你认为谁才是善良的吸血鬼?”
“夏洛特绝对不会是凶手,但是……青蛙先生……应该也不会……”
泰尔薇奇慢吞吞地回答露西娅,说到后面越说越小声。
“别但是了,泰尔薇奇。你这样太善良是不对的,有时候也需要去怀疑别人,不然被人骗了也不知道。”
“唔……”
被露西娅说了一番,泰尔薇奇无话可说,只好默默地低下头。
“快放我出去!”
这时吸血鬼男人焦躁地吼叫起来,为了威胁泰尔薇奇,他锋利的指甲尖一使力,露西娅的脖子上马上被刮出一丝血痕。
“啊!”
露西娅吃痛地惨叫一声,泰尔薇奇不由一慌,手中的剑也“咣当”一声掉落在地面。
“我……我放你出去……”
“泰尔薇奇……”
泰尔薇奇马上应允吸血鬼,露西娅虽然仍然想阻止泰尔薇奇,但现在自己的处境迫使自己无法再多说任何话。
气流壁迅速变得稀薄下来,吸血鬼男人抓住露西娅往后退着,走出去很远后才把露西娅一把推开。
露西娅经不起这用力一推,整个人跌倒在地面。泰尔薇奇匆忙赶到露西娅身边,想要扶起她,然而露西娅却摇了摇头。
“泰尔薇奇,快去抓住他!”
“露西娅……”
泰尔薇奇皱着眉,难以答应。
“泰尔薇奇,难道你还想看到有人受伤吗?你看看你身后。”
泰尔薇奇往身后一眼看去,地面上四处坐着受到吸血鬼攻击而重伤的驱魔师。这时她的脑海里又浮现那个妇人尸体的模样,恐惧中内心的愤怒变得更为浓厚。
“泰尔薇奇,你要记住,不管怎样都不要用魔法去杀害弱小的人类。活着的人或许会因为他们的死,而痛苦悲伤一生。”
祖母曾经反复说过的话语,又隐约浮现在泰尔薇奇的耳边。
“青蛙先生……”
泰尔薇奇注视着吸血鬼的背景喃喃自语着,下定决心的她,再次握紧了拳头。
泰尔薇奇轻启唇瓣念动咒语,凝神屏住呼吸,双手合十,再放开时,刚才消失的气流又马上聚集起来。白色的气流形成一团如同急速旋转着的球体,“嗖”地一声直直地朝吸血鬼轰炸过去。接着这一个的后面,更多的气流团在泰尔薇奇的手中形成,数十只紧密地齐声炸开。吸血鬼男人受伤跌倒在地上,但现在他恢复伤口的能力似乎失效了。尽管他很努力地爬起来想要逃跑,但下一轮的轰炸又马上朝他袭来。
泰尔薇奇的魔力向来很容易施用过度而失控,特别是她的情绪现在处于十分愤怒的状态。
白色气流如同炸弹般四处散开,吸血鬼男人放弃了到处乱蹿躲避。因为泰尔薇奇释放出来的气流炸弹源源不断汹涌而来,他根本无法一一闪避。就连隔着很远距离的驱魔师,偶尔也会不小心遭遇突然飞到面前的流弹。教会外面的墙壁也没能躲过轰炸的余波,墙壁外层被炸出好几个几厘米深的坑洞。
偶有路过的普通人群,以为这里发生了爆炸事故,慌慌张张地急忙绕远而行。
周围的驱魔师都目瞪呆地望着“狂气魔女”失控的状态,葛兰微微皱了皱眉,考虑是不是应该上前阻止泰尔薇奇。
“那家伙明显做过头了吧?葛兰,你不去阻止下她吗?”
图森破也察觉出泰尔薇奇现在的状况有点不正常,现在身边的葛兰算是他认为比较可靠的人。
“恐怕我也阻止不了她。”
“哈?你都阻止不了?那谁能阻止?”
“你。”
葛兰注视着图森破的眼神十分,图森破不禁愣了一两秒。
“我?”
图森破不可置信,再次向葛兰确认,但是葛兰依然坚定地向他点了点头。
“嗯,泰尔薇奇现在似乎处于十分抗拒什么的精神状态,完全是敌友不分,谁上前都会直接被攻击。就算我们勉强能近到她面前,也没有足够的力量挟制她。所以我想,图样先生你和她相处时间比较长,唤回她意识的可能性应该最大。”
“我也认为是图样先生的话,一定能阻止泰尔薇奇大人。”
夏洛特也向图森破投来期许的目光。
“喂喂!你们在开玩笑吗?我可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啊!这么多炮弹飞来飞去,谁敢轻易上去啊!”
图森破觉得自己贸然上前,不但无法阻止泰尔薇奇,反而会成为炮灰而牺牲。
“要是图样先生你觉得害怕的话,那现在就和我订下血的契约吧!”
“如果你什么时候像另外那只吸血鬼一样强大,我倒可以考虑。”
“唔,反正人家就是‘史上最弱吸血鬼’嘛!”
“这么快就自暴自弃了啊。”
在图森破和夏洛特两人开始闲聊起来时,葛兰在旁边思考着如何上前阻止泰尔薇奇的对策。
“图样先生,如果等下不小心受了伤,我们这边会准备治疗术。而且,我也可以陪你去,我会尽量保护你的安全。”
图森破听了葛兰这一番十分尽责的话,转头又看了看泰尔薇奇那边。他觉得自己继续这样拖下去肯定不行,只有赶快上去阻止了泰尔薇奇,他才能回去睡个好觉。
“好吧!那就听你的。”
图森破声音低沉地回答,内心不禁变得紧张起来。
于是,两人开始警备起来,向泰尔薇奇的方向走去。
葛兰拿着剑在前面挡开飞过来的炮弹,图森破躬着身体躲在葛兰身后。图森破因为受不了炮弹炸开的声音,不得不抬起手捂住双耳。
“图样先生,你想到什么好方法没有?”
走在前面的葛兰一边注意前方的飞弹,一边大声询问图森破。但等了好几秒种,他身后都没有传来回应。
葛兰一时紧张,连忙回头去确认图森破的存在。发现图森破仍然毫发无伤地跟在他的身后,便安心下来。但下一秒,葛兰发现与自己的视线对上的是半躬着身体捂住双耳的图森破,一副便秘一样难受的表情。
瞅到图森破这副样子,葛兰脸部的表情明显僵硬了一秒多,但他马上就将视线又转回了前方。
“情况有什么变化吗?”
看到刚才葛兰极其不自然的表情,图森破疑惑了一下,还是决定询问葛兰。
“没有。”
葛兰语气十分淡然的地说,刚才图森破的“便秘”表情,已经让他打消了重复刚才的问题的念头。
“哦。”
“图样先生,我们加快速度赶过去吧!”
葛兰这样提议到,说是提议,事实上更像是在吩咐手下的口吻。没等图森破答应,葛兰已经开始向前加速小跑起来。
“哎!等等我啊……”
图森破瞬间变得手忙脚乱,一边左右注意炮弹的轰击,一边着急地追赶葛兰。要是少了葛兰这个肉盾,他担心自己就算是吸血鬼也难以保命。
葛兰虽然是小跑,但人家是高级驱魔师,脚步比普通人快很多,追赶了一会儿,图森破就有些气喘吁吁。再加上要躲避四处飞溅起来的炮弹流屑,图森破越跑越吃力。
图森破突然灵机一动,大跨步上前伸手猛地一把拽住了葛兰的衣角。葛兰当然不知道他身后的图森破会做出这样的行动,虽然他是个高级驱魔师,但受到突如其来的外界防碍时,也是有可能像失足的小鸟一样坠落地面。
葛兰只感觉自己腰间被突然一勒,身体顺势向后倾倒时他扭头看清了状况,虽然最终葛兰还是及时反应过来,勉强稳住了身体,不至于摔个人仰马翻。
“完了……”
图森破看着前方突然低声吐出两个字,瞪大双眼一副恐惧绝望的神情。
葛兰现在面对着图森破,但从图森破的表情看来,他马上意识到朝他们的方向而来的那个东西——就是炮弹。
露西娅虽然现在无法随意行动,但因为她呆在离泰尔薇奇比较近的距离,并不在攻击范围内,相对其他人说还是很安全的。
看着泰尔薇奇终于下定决心追捕吸血鬼男人,露西娅原本觉得交给她应该可以放心了,但是露西娅完全没想到下一步竟然会发生这种意料外的状况。泰尔薇奇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刺激,竟然导致精神失控的状态。
泰尔薇奇用魔力形成的气流弹在周围持续不断地炸开,尽管露西娅试图大声呼喊让她清醒,但泰尔薇奇似乎把自己隔绝在了另一个空间,完全听不到周围的声音。
泰尔薇奇攻击对象已经不只是吸血鬼男人,比起攻击更像是摧毁周围存在物体的行为。整个圣光教会前的人都躲得远远地,唯恐不小心就被误伤。
露西娅看着所有人都处于慌乱无措的状态,一时半会都没人敢上前阻止泰尔薇奇,她一个人在这边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只能干着急。
当露西娅看见葛兰带着图森破向泰尔薇奇方向走去时,她的眼神中终于露出一丝希望。但两人前进的方向艰难万分,特别是图森破竟然差点让葛兰摔倒。前一秒露西娅虽然差点被两人的滑稽动作逗笑,但下一秒看见又一颗炮弹朝两人飞去,露西娅被吓得瞬间脸色大变。
葛兰现在正是背对着炮弹方向的不利姿势,看上去很难将炮弹挡下来。这一刻,不只是露西娅,躲在后方的圣光驱魔师们都不禁为他们的处境捏了一把汗。
眼看炮弹越来越近,嗤嗤作响的炮弹声音刺激着两人全身神经,身体每一处的皮肤都变得极度敏感。葛兰脑子里也来不及多思考,身体察觉到危机感,手臂便条件反射地向后挥动起来。
说时迟那时快,葛兰挥剑一击勉强挡在了炮弹前方,但下一秒炮弹只是从剑刃边擦过,向葛兰身后的图森破继续飞去。
图森破被吓的不轻,视线被炮弹的光芒染上一片白色,脑子里顿时也变得只剩空白。
“快躲开!”
葛兰一边冲着吓呆住的图森破大吼,身体也顺势朝图森破扑过去。
炮弹最后在图森破耳边炸裂开,图森破因为被葛兰及时扑倒,所以才幸免被炮弹直接击中身体。
虽然没有被炮弹直接命中身体部位,但炮弹炸开时的威力也不容小觑。图森破感觉耳膜一阵阵刺痛,头皮紧绷着十分难受,脑子里一时间内像在刮风一样“嗡嗡”作响。
图森破看见葛兰一脸紧张的神情对着自己说了什么,但是他听不清楚,感觉葛兰的声音似乎从很远的地方飘来似的,但到达自己耳边时却被自己脑内的“刮风声”盖住了。
然后图森破感觉耳朵里似乎有什么液体流了出来,慢慢地滑落在了他脸颊上。图森破便顺势伸手一擦,带着一丝疑惑将手伸到面前时,发现自己手指上沾满了红色。
这应该就是血了。
这么确定的图森破,感觉耳朵的刺痛更剧烈了。
“你受伤了吗?”
葛兰看着图森破耳朵里流出来的血,有些担忧地问。但图森破只是呆呆地望了他一眼,就若无其事地站起身。
葛兰看图森破这样子,以为有伤应该也无大碍。但是图森破又突然旁若无人地独自朝泰尔薇奇的方向走去,眼神虽然已经没有恐惧,却更像空然无神。
“图森破?”
葛兰看情形觉得图森破状况不太对劲,试探性地叫了一声。
图森破当然没有回答,因为现在他的耳朵已经基本接近于失去听力的状态,完全听不到后方人群中的唏嘘嘈杂声和炮弹的声音了。他觉得只有让泰尔薇奇把那碍眼地在他面前飞来飞去的炮弹停下来,脑子里刺痛着他耳膜的“刮风声”才能停止。
“图森破,你听不见吗?”
葛兰有些紧张地跟上去拉住了图森破的手臂,再次询问。
但是图森破完全对葛兰视若无睹,眼睛直视着泰尔薇奇的身影,径直向前走去。
葛兰虽然感觉图森破现在身体和精神状态似乎都有点糟糕,但见他去意十分坚定,那就继续以完成最初的目的为优先而行动吧。
“图样先生好厉害啊!”
在后方的夏洛特惊呼起来。
图森破意料之外地突然做出如此有胆识的行为,夏洛特不禁看得两眼发光,心生崇敬之情。
“泰尔薇奇大人就交给你了哦。”
夏洛特低声轻语,远远地注视着两人的身影,在心里默默地祈祷着一切顺利。
…………
泰尔薇奇这家伙还真是个麻烦的魔女啊,跑回来帮忙的人,结果却给人倒添麻烦。啊啊,还没吃晚饭呢,肚子早就饿了,快要没力气了。看样子不让她停下来,今晚连觉都睡不好。真是麻烦啊……
图森破边走边在心里抱怨着,不自觉皱紧了眉。
图森破自顾自地朝前大迈步,完全一副不要命的样子在炮弹中穿行。还好葛兰一直像骑士般守护在他身旁,挡开了飞来的所有炮弹。
离泰尔薇奇的距离还有几步远时,图森破咬牙一鼓作气跑上去,一把抓住了泰尔薇奇的手腕。
…………
破坏吧!破坏吧!你的力量能摧毁所有东西,觉得很开心对吧!
在释放出体内大量的魔力时,泰尔薇奇便感觉到心中深处冒出这样的声音。渐渐地她被这个黑暗的声音诱导着,无法再让自己停下来,似乎真的开始以摧毁周围的物体为快乐了。
泰尔薇奇沉迷于破坏的乐趣之中,源源不断地释放着自己体内的魔力,周围变成了什么样的状况,她完全没空去察觉。
泰尔薇奇注视着自己的魔力制作出来的气流炮弹,对自己魔力的强大感到十分满意,嘴角不禁露出一丝轻笑。
在泰尔薇奇完全沉浸于自己的破坏欲之中时,突然冒出一个人冲到她面前,一把抓住了她的手,一时震惊的她双肩不禁颤抖了一下。
“泰尔薇奇,你这家伙也差不多给我清醒点了吧,赶快停下来啊!”
图森破一大声嘶吼,耳朵的伤口又是一阵刺痛袭来,脑子里的“刮风”声也变得更加混乱嘈杂。疼痛这么一加剧后,耳朵里的血也流出更多。
比起耳朵的痛楚,图森破现在更在意的是,泰尔薇奇现在看着自己的眼神十分木然,竟然好像认不出自己一般。
泰尔薇奇一开始只是征征然望着图森破,一时间恍不过神来。
破坏吧,继续破坏吧,没有人能阻止你!
心中的那个声音不断地催促着泰尔薇奇。
不行……不行……这个人……
泰尔薇奇摇了摇头,觉得自己现在继续听任心中的声音行动,事后一定会后悔的。
这个人……我不能让他现在就死在这里……
泰尔薇奇拼命地告诉心中那个声音自己的想法,然后那份黑暗的气息似乎开始渐渐微弱,声音也没在响起。
泰尔薇奇茫然了一会儿回过神来,一眼便看到站在她面前的图森破,现在身体似乎一副摇摇欲坠的状态。
“图样先生?”
泰尔薇奇轻唤一声,又发现图森破脸颊上的血迹,虽然她现在还不太清楚状况,但意识到似乎在此之前发生了很不妙的事情。
“图样先生,你受伤了吗?”
“你……终于清醒过来了吗?”
“咦?”
泰尔薇奇一发出疑问,却看到图森破似乎松了口气般对着她笑了笑。
图森破笑得很虚弱,他感觉自己没力气继续撑下去了。现在应该没有什么事需要他了,终于可以躺下来好好休息了吧。
泰尔薇奇一见图森破要晕倒的样子,急忙想要去扶他,但她的力气哪里抓得住图森破,结果两人个人抱在一起重重地倒在地面上。
“图样先生……请醒醒,不要就这样死掉啊!呜呜……”
泰尔薇奇咬着下唇,双眼噙满泪水,双手拼命摇晃着图森破的身体,不甘心让他就这么睡过去。
葛兰也赶紧跑上来,开始用治疗魔法给图森破疗伤。
温暖到有些刺眼的治愈光芒包裹着图森破,这令他睡意变得更沉重了。耳朵的伤口似乎在渐渐愈合,之前的风声也渐渐消失。只是现在耳边突然又有一个麻烦魔女不停念叨的噪音,所以图森破暂时还没有完全失去意识。
“虽然图样先生患了不治之症……但是不应该死在这里啊……
图样先生是个好人……应该健健康康地活到老去才对……
接下来我们还要继续一起愉快地旅行呢……我要陪图样先生渡过生命中最后的时间……
所以拜托你……图样先生……请不要现在死掉……”
图森破听到泰尔薇奇说到他患了不治之症时,他自己也一阵莫明其妙。不过现在他脑子也懒得再转一下,这种问题还是等睡一觉醒来再思考吧。
这么想着,图森破便缓缓闭上了双眼,让自己沉入睡意之中。泰尔薇奇拼命叫唤他的声音,也完全被他置之脑后了。
“啊,图样先生……”
泰尔薇奇一脸绝望的看着失去意识的图森破,葛兰终于忍不住上来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图样先生只是失去力气睡过去了,请不用太担心。”
“真……真的吗?”
“真的。”
“呜……太好了!图样先生还活着……”
泰尔薇奇抹掉脸上泪水,看着图森破的脸终于绽放笑脸。
“泰尔薇奇,请问图样先生患了什么样的不治之症?”
葛兰看了一眼熟睡中的图森破,向因为泰尔薇奇开口问到。因为葛兰也有些在意泰尔薇奇刚才说的话,便想趁现在问清楚。
“那个……其实我也不知道图样先生是什么样的不治之症……”
泰尔薇奇拢了拢耳边的头发,不太好意思地回答葛兰。想着等会图森破醒来自己会不会骂呢,毕竟这么随口就公开了他的“私人”问题。
…………
另外一边以夜色为伪装,一直躲在不远处墙壁后的两人,也从头到尾目睹了整件事情。
“虽然结果令人很满意,但是……你这个死小鬼!谁叫你擅自去提醒那家伙的?”
时笼时羽原本对自己的完美计划相当有自信,但因为菲尔的擅自行动,她觉得现在自己的计划基本上已经暴露在图森破眼前了。为了发泄自己一肚子的不满,时笼时羽一直用力扯着菲尔的两边脸颊。
“唔唔……时笼大人……疼……”
菲尔疼得泪眼朦胧,但时笼时羽完全不被他可怜的样子所打动。
虽然这段时间内他菲尔一直不太敢反抗时笼时羽,但作为泰尔薇奇的魔仆,无论什么时候他都会以主人为优先而行动。所以这点惩罚,完全不会让他后悔自己做出的选择。
但是作为魔仆的他,现在不仅不能前往主人身边,而且还要瞒着主人暗地里行动。
以及,现在他面前这位凶神恶煞的时之魔女,也确实是他主人的挚友。他们到目前为止的一切所作所为,全部都是为了他唯一的主人——泰尔薇奇能脱离宅女。(切,这当然只是表面的借口,真正的目的时笼时羽大人现在怎么可能允许我告诉你们呢!)
图森破醒来时已经是夜深人静,他发现自己似乎晕倒后被留在了教会的房间休息。
图森破下床来到茶桌前准备喝口水,却发现那里早已坐着一个冰蓝色长发的女人。而且对方似乎来了有一段时间,不然也不会用看书来打发时间。
图森破看到对方先是一惊,不过马上一丝自满的笑浮现在他嘴角。看来一切都和自己所推测的一样,不然这个女人也不会主动跑来找他了。
“脑子不好使的‘青蛙先生’完全被玩弄了感情,那位公主还真是无情的女人呢!”
图森破一边给自己塞了杯水喝,一边用轻薄的语气将这话故意说给坐在旁边的女人听。
“哼,对我来说,他只不过是一枚棋子而已。”
时笼时羽从书中收回思绪,毫不在意地回应图森破的嘲讽。
“看来连我也成为了被利用的一枚棋子。但是……我想问,泰尔薇奇的失控也是你算计好的吗?”
图森破冷静地坐下来,虽然对于自己被人利用心有不甘,但他现在更在意泰尔薇奇才失控的原因。
“事实上,泰尔薇奇使用大型魔法会失控的机率一直很高,特别是在这次情绪不稳定的情况下就更容易发生失控了。这点也和她心理上太不成熟有很大关系。”
“既然你知道,为什么你不阻止她!明明一直在监视着我们的行动,不要把人当傻子啊!”
笼时羽异常平静地述说着,这点让图森破不禁气愤起来,因为这个女人明知道泰尔薇奇会发生失控,也仍然任由这种事情发生。
“啊啦,干嘛这么生气?如果我事先阻止了的话,还轮得到你出场吗?大好人图样先生?”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你让我带泰尔薇奇旅行,绝对不只是为了让她脱离宅女这么简单吧?”
“真正目的你不需要知道。到现在为止,泰尔薇奇和你一起旅行后发生的改变令我很满意。之后大概还会有让你觉得辛苦的情况发生。那么,你现在想放弃吗?现在你想放弃的话,我可以大发慈悲地放过你。只是泰尔薇奇……有些可怜呢……”
时笼时羽说到后面有些惆怅地低下头去,似乎若有所思。
图森破也开始认真思考起这个问题来。自己只是个普通人,这样带着泰尔薇奇一直旅行,就像身边放着一颗定时炸弹般危险而麻烦。也许自己趁这个机会放弃比较好,但是目前图森破还有些拿不定主意。
“看来还下不了决定呢!明明是个欺诈师,哼!”
对于图森破表现出来的犹豫,时笼时羽想到他的真实身分,不免觉得这个男人有些好笑。
“这个是菲尔让我交给你的,我也差不多要走了。如果你决定好了,就自己和泰尔薇奇说吧!再见了。”
时笼时羽无意再和图森破谈话下去,从怀中拿出一个装得厚厚的信封扔在桌子上便转身走人了。
图森破有些怅然若失地打开信封,里面是一大摞钱币和一张纸条。
“图样先生,非常感谢这段时间里您对泰尔薇奇大人的关照,不甚感激。这些钱是给你的酬劳。——菲尔”
看完纸条后,图森破把它紧紧抓成一团,然后十分颓然地将头深深埋进自己的双臂中。
“泰尔薇奇……”
低声念着泰尔薇奇的名字,图森破不禁回想起自己失去意识前泰尔薇奇哭得十分伤心的样子,似乎因为担心自己会死掉还说了很奇怪的话。
“真是个麻烦的魔女……”
一直习惯一个人旅行的图森破,这次被人要求而带着泰尔薇奇一起旅行,确实吃了一些不必要的苦头。图森破觉得自己应该尽快丢下这个麻烦的魔女才是明智的选择,反正现在酬劳也拿到了。而且他本职可是欺诈师啊,这种时候不是拿到好处就应该早点收手吗?
打算就这么决定的图森破,重新躺回床上。
“话说回来,泰尔薇奇说我患了什么不治之症,到底是怎么回事……”
图森破突然回想起泰尔薇奇说过这句令人在意的话,不禁又陷入沉思。
说起来,自从泰尔薇奇看到那个女人留的信后,就一次也没有吵着要回去呢!图森破一直奇怪那个女人是怎么做到让宅女体质的泰尔薇奇心甘情愿地跟着自己旅行的,难道和自己的“不治之症”有联系吗?
图森破决定明天找泰尔薇奇时顺便一起问清楚,总之他已决心就此了结这份“孽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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